二零零四年,小学毕业,满心喜悦的以为可以考上重点中学,却以分小的落差擦肩而过。普通而又平凡的父亲,找人找关系把我送进了相对来说的重点中学。我能听出别人话语中的奚落,那时我在想哪怕我粉身碎骨,以后再也不想让他因为我再去求人。
二零零七年,初中毕业,分数下来的那一天,许久未哭的我,一个人在房间里哭成泪人。晚上,劳累一天的父亲回来,得知成绩后,一个人默默的坐在房前的屋檐下,静静的抽着烟,烟火明灭映出他无措的神情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!
第二天父亲对我说:我去找人花钱,看能不能找人把你送进重点高中。这是一个敦厚老实的农民,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吧,可是,平凡又普通的您,又要到哪儿求人看脸色呢?我不忍,也不想,走了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高中。
二零一零年,高中毕业,高考成绩出人意料的差,我不知道他看到成绩时的表情,也不知道一次次让他失望后的心情。我一个人坐在烟台的海边,看着寂寥的海面,潮起潮落,茫然无措。我能想象到父亲被烟气缠绕,一脸的无措的表情,我庆幸没在家,看到他的辛酸、失落,我又痛恨自己的无能!
没过几天,父亲打电话过来说:我已经帮你找到了复读的学校了,也已经帮你报名了,收拾收拾东西赶快回来吧!语气中没有责备,更多的是一种希翼!
如今,本该享受安逸的他,依然在为我这个无能的孩子操碎了心,风吹雨打,日晒雨淋。头发都已半白,脸上都是岁月深深浅浅的刻痕,双手满是老茧,腰也不直了,手脚也没那么灵活了,看着电视也会突然的睡着了!
他很平凡、普通,他是亿万个农民之一,过着平庸的生活,什么都给不了我,却又什么都给了我!
不曾因为吃穿而受到一丝的委屈;也不曾因为生活而低人一头;更不曾因为金钱而受到一丝的屈辱!他给了我他所能给的所有的安逸,未曾让我过早的感受生活的艰辛!
也许是因为过往,所以每次听许飞的唱的《父亲的散文诗》,都会泪流不止,不知道为什么,眼泪就是止不住的流。
一九八四年庄稼还没收割完
女儿躺在我怀里睡得那么甜
今晚的露天电影没时间去看
妻子提醒我修修缝纫机的踏板
想到小时候割麦子、收麦子、打麦子,麦场里堆得高高的麦垛。家里的黑白电视和缝纫机,还有带着大梁的自行车,坐在前面的大梁上,父亲骑车带着我。晚上的露天电影,几乎聚集了全村的人,可转眼都已成云烟!
明天我要去邻居家再借点钱
孩子哭了一整天啊闹着要吃饼干
蓝色的涤卡上衣痛往心里钻
蹲在池塘边上给了自己两拳
一个父亲最痛心感到最无能的也许是,在孩子最虚荣的年纪,却什么也给不了他。所以父亲把他所能给予我的都给了我,让我享受着等同,甚至是高于一般人的成长环境。我看着他因为生意惨淡,四处借钱,可是在我身上却从来没有缺过钱。他总对我说,钱在哪儿哪儿放着,你缺钱就自己去拿!
一九九四年
庄稼早已收割完
我的老母亲去年离开了人间
女儿扎着马尾辫跑进了校园
可是她最近有点孤单瘦了一大圈
为了让我享有更好的教育环境,父亲把我送进了私立学校,每个月只能回家一次两次,他也在外面做生意,有时候一个月也见不到一次,可每次见到,他都说我瘦了,买鸡买肉的给我吃。小学五年级时,奶奶不在了,因为考试父亲没有提前接走我,没有见到奶奶最后一面,这是我最后悔、最遗憾的事情。
也许,我们每个人心中总会有个人,你欠她一句对不起,她却来不及听见,变成永远还不起的亏欠,请原谅我年少无知的罪过!
想一想未来
我老成了一堆旧纸钱
那时的女儿一定会美得很惊艳
有个爱她的男人要娶她回家
可想到这些我却不忍看她一眼
想到未来成家立业,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,父亲也老的像一个影子。与他的距离会越来越远,这个距离不是地图上的距离,是心与心的距离,你会把心思从他身上抽开,可他的眼睛却从未转移。
看到一条评论说:我女儿也许会随时都可以放下我,可我只有到死的那天才能放下她,她永远不会明白我有多爱她。其实我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依赖父母,可父母依赖我们的程度,远远超过于你的想象!
这是我父亲
日记里的文字
这是他的青春留下
留下来的散文诗
几十年后我看着泪流不止
父亲不怎么会写字,他小学都没毕业,可即使这样他把生意做的那么好,养活了一大家;父亲也没有散文诗,他有的只是满手的老茧;他的过往也没有记下,可深深的镌刻在我的脑海里!
我和父亲都是那种木讷于言,而敏于行的人,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,明明很爱一个人,却不知道怎么去表达,但会默默的为他做出所有的事情!
父亲很少用语言赞扬过我,对我说长篇的大道理,更不曾对我有一声严厉的呵责,无论我犯了多大的错,做的多不好,都没有打过我一下,而是把他所能给予的一切都给了我,无论是有的还是没有的。
我也不善于表达这份爱,花言巧语,讨人喜欢的话不会说,所以有时候总自责自己,为什么不多说些话讨他开心,哪怕只是一句简单我爱你,一句简单的关心。
陪父亲喝酒,看着他满手的老茧端起酒杯,心里突然莫名的心酸,他就是用这双手,把我抬进了更广阔的世界,让我看到了更为绚丽的生活。
任世间再冷酷,想到这双手还有幸福可依;任岁月多冰冷,饮下这杯酒还有温暖可依!
有些事情注定是不可逆的,比如时光的流逝,父母的老去。
记得看过一个视频,亲情实验遇见二十年后的父母。现场化妆让父母老20岁。现场一个女孩看到父亲老去的样子,眼角含泪拉着父亲的手说:“刚才还说你是老帅哥,化妆师画的不太帅。”
是的谁能老了还帅呢?那可能是活在电影里的吧。老了就意味着容颜老去,行动迟缓,身体的各个机能衰老。但我们有什么办法呢?在这上面我们无力改变如何事。
但我们要怎么办呢?
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给他们更好的。如物质上的,让他们感受还未感受过的,你会发现他们会像小孩子一样兴奋,新奇所有的新事物。如精神上的:其实人老了对生活要求真的很低,反而愈老愈会粘人,他们会不停的想找人说话,哪怕那些话已经说了几百遍。不停的回忆以前的岁月,跟你说他们以前的生活多不容易,现在的日子什么都有,多么幸福。是的,那是他们对生活的留恋,他们也明知道自己正在走向衰老,但他们希望你开心。如果你的难过落在他们的眼里,他们会担心。
记得奶奶过世前对大家说:我死了谁都不要想我,我该享受的都享受了,没有遗憾了,你们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。”
奶奶在时我们都尽了最大的努力,所以有一天她去了,我们虽然还是悲伤但已经没有那么撕心裂肺了。因为我们做到了问心无愧。我们能给予的都给予过了,没有遗憾了。
你问心情很不好受怎么办?我们只能整理自己的心情,慢慢的去接受这个事实,把需要子女做的都做好。让未来的自己不留遗憾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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